209.

千代谷早織其實也沒指望赤井秀一會暴露身份救她。

畢竟都說是內科醫生了, 隨身攜帶手術刀或者手槍，都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吧？

而且對方過來試探她，究竟是意外, 還是已經認出她的某個身份了？

但她此刻並不緊張, 高岬大地將他們三人當成了同夥，如果想要活著出去的話, 他勢必得劫持住自己作為籌碼，而並非直接滅口。

千代谷早織想了想，決定還是按兵不動, 她打開漫畫, 用意念戳著刷新鍵, 試圖搞清楚琴酒到底在做什麽。

……

一時間，場面詭異了起來。

被劫持的青年沒有掙紮也沒有求饒，似乎連開口都懶得, 只是咳嗽了兩聲就開始發呆。

而另一個男人面無表情站在樓道口，也沒別的動靜。

好像……也在發呆。

高岬大地吼得很響亮, 但吼完就發現, 這兩個人的反應完全不在他想的範圍內。

如果是樓上那個殺手的同夥, 那現在不應該也兇神惡煞跟他打起來嗎？

如果只是普通人，你們這麽淡定真的合理嗎？！

陰暗清涼的樓梯間刮來了一陣風, 看著兩張或蠟黃或蒼白，但都顯得格外呆滯的臉，高岬大地打了個寒顫。

他莫名想起了某些不可言說的都市傳說……

“快點給我讓開！”高岬大地憋不住了, 他對著赤井秀一吼道, “再擋路我就打死他！”

戴著易容的FBI嘆了口氣, 再次目光空茫的青年, 後者擡手時露出了纏著繃帶的手腕, 上面還沾著血跡，看色澤還蠻新鮮。

不管是不是神索，也不管赤井秀一是不是普通人，剛才他都表現出了一副熱心腸的模樣了，現在跑路也說不通啊！

不過既然是組織成員，赤井秀一不覺得神索能死得那麽容易——不然最沒有價值的便是她。

“放開他！”

面容平凡的男人突然收斂了呆滯的神情，一副反應過來的模樣，正義凜然地大喝一聲，迅速朝兩人沖來。

樓道很窄，以赤井秀一的速度，到跟前甚至不需要一秒。

眨眼間，高岬大地的肩膀就被前者擒拿，赤井秀一迅速勒住他的脖子向後拽，另一只空著的手很快就拽過槍支，用力地一抖。

高岬大地手中的槍頓時甩了出去，在地上滑動了一段距離。

很快，他也反應了過來，扭頭就一拳朝赤井秀一招呼去。

高岬大地畢竟常年收債，肌肉虬結，也不是個好惹的，雖然被赤井秀一擺了一道，但生死之際爆發過幾招還是可以的。

千代谷早織早在赤井秀一沖過來的時候就往下一蹲，直接坐到樓梯上，面無表情地捂嘴咳嗽了兩聲，一副弱不禁風的人質模樣。

“加油。”她淡定地說了聲，拿出手機開始打琴酒的電話。

正打起來的兩人動作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一下，表情出現了一絲皴裂。

[絕了，這是什麽詭異的場面……toru你裝柔弱拜托也走點心啊！！剛剛誰在車上跟琴酒說自己演技好的啊！]

[黑徹（突然變臉）：啊~我好柔弱，被綁架了，好心的先生快點來救救我~（筆芯）

赤井秀一：……]

[笑得我好大聲，阿卡伊怎麽敢的啊！他知不知道自己搭訕的究竟是怎麽個黑化版的大猩猩……]

[迫害阿卡伊人人有責，話說這個易容好假，如果不是toru不懂易容，他們倆估計還能打一架！]

[所以琴酒呢？top killer沒那麽簡單翻車吧？]

千代谷早織撥打過去的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掛斷了，旋即響起的又是一聲近乎轟鳴的槍響。

一枚子彈順著樓梯的罅隙穿過，徑直朝扭打中的兩人飛去。

赤井秀一臉色一變，迅速拉開距離，以極其驚險的動作規避了子彈，卻直接將高岬大地暴露在視野下。

後者便並沒有多好的運氣了，那枚遲到了五分鐘的子彈還是精準地命中了他的心臟，帶出了熾熱的一抹艷紅，濺在旁邊刷得雪白的墻面上。

高岬大地碩大的身形在停頓一刻後便向前倒去，面上還帶著憤怒和慌張，眼中卻出現了一抹有些無奈的釋然。

“……”

似乎又是傷到了肺，他的嘴角溢出血沫，在彌留之際低低地喃喃了一聲，那有些無神的眼睛睜著，看向了樓梯的方向，試圖要記住什麽。

死亡是一件非常迅速的事情，沒有電視劇裏的那麽長的回光返照，也沒有什麽心臟生在右邊的巧合，一個人的死亡只需要一瞬，簡簡單單。

千代谷早織的手指下意識縮緊，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膝蓋，她用力地吸了口氣，感受著帶著硝煙和血的渾濁氣息侵入肺部，將原本的咳嗽變得假戲真做。

盡管知道高岬大地今日難逃一死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，還是——

“咳，咳咳咳……”

【親愛的，高岬大地不是好人，他犯的事也足夠吃上幾個槍子兒了。】客服有些小心翼翼地道。

【嗯，我明白。】千代谷早織借著咳嗽的動作扶了扶眼鏡，垂眸遮住眼中的冰冷，【我會把組織送進去的。】

【不計任何代價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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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，就連赤井秀一都沒反應過來，自己的任務目標就已經死在了面前，鮮血自他身下溢出，很快就染紅了背心。

在旁邊圍觀了一切的黑發青年對此卻無動於衷，他捂著唇，輕重不一的咳聲有些斷斷續續，卻在他冷漠的表情下化作了並不值得在意的序曲。

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面前逝去，哪怕是他都會流露出一絲錯愕和不忍，前者卻像是習以為常一般。

果然，是那個組織的人。

“嗒嗒嗒。”

不緊不慢的腳步踩在瓷磚樓梯上，順著回音反射，變得格外清晰，像是踏在眾人心上的鼓點。

銀發男人手中還握著伯萊塔，子彈裝填寬裕，隨時可以再補上幾槍。

組織成員的樣貌為什麽鮮少流露出去？

因為見過他們執行任務的人，大部分都死了。

“砰砰砰！”

猝不及防的槍聲再次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回蕩，剛才還坐在樓梯口的青年不知何時手中舉著一把勃朗寧M1935，槍口正對著面前有些呆楞的男人。

他纖長的睫毛下垂，與眼鏡一並全然擋住了情緒，有些寬大的袖子撩上去了一截，露出了早已被血浸滿的繃帶。

盡管還有著絲絲縷縷的嗆咳聲，但青年連手腕都沒產生一絲抖動，接連的三枚子彈刁鉆地朝赤井秀一的要害處射去，沒有留下任何情面。

赤井秀一臉色一變，兔起鶻落間迅速後撤，拽過旁邊的鐵門試圖擋住攻擊，但其中還是有一枚子彈順著他的臉頰擦過，留下一抹血痕。

易容面具被掀起了一層假皮，在面上像是白紙上的黑點，格外明顯。

依舊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，槍聲又一次響起，這次的來源來自兩個不同的方向。

赤井秀一終於不再猶豫，他蹲身一個翻滾，絲毫不顧地上的灰塵和狼藉，退出樓道，朝著群眾最多的地方跑去。

在跑動間，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，下午的陽光順著大樓間的縫隙落到小區的單元樓前，又被敞開的鐵門分割成塊狀的剪影，看著寧靜祥和。

誰也不知道其中藏著最為邪惡的陰影，肆無忌憚地制造著血案。

他將自己的帽子拽下，胡亂地擦掉了臉上的血跡，墨綠色的眸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，很快融在了熱鬧的人群中。

……

“哢！”

一個熾熱的槍口抵在了千代谷徹的後腦，下一瞬，陰影襲來，琴酒俯身到他的面前，銀色的長發垂落，幽綠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感。

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，千代谷徹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動作，沒有輕舉妄動，他也靜靜地擡起頭，與琴酒對視，順著重力下滑的鮮血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血痕，格外灼眼。

“剛才那個是誰？”銀發殺手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，其中的壓力重若千鈞。

“路過的人。”後者的回應也平鋪直敘，滿是冷漠，“只不過現在看來，倒是要問你了。”

琴酒保持著姿勢沒有變，犀利如鷹隼的目光盯著千代谷徹的眼睛，想從中找出破綻，他淡淡地道：“問我？”

“暗殺高岬大地的任務，你有洩露出去？”千代谷徹擡頭看他，也毫不猶豫地擡手，漆黑的手槍下一刻抵在了琴酒的胸口處，同樣帶著滾燙的熱度。

七發子彈打掉了五發，還有兩發在其中預熱，隨時都可以取人性命。

對著琴酒殺意出現的眼眸，黑發青年絲毫不怯地道：“那個男人看到高岬大地出現感到意外但並不驚訝，他認識他，出現在這有很大可能是在找他。”

“琴酒，你在上面耽誤了太多的時間，我合理懷疑你把高岬大地放下來的動機。”

銀發殺手冷笑一聲，並未直接解釋，而是反問道：“那你為什麽沒有直接動手？”

“你放過了兩個人，一個都沒打死。”

他的冰冷的語氣中滿是詰問和嘲弄，懷疑的子彈比腦後熾熱的槍膛威力更大，徑直射向靜坐著的青年。

千代谷徹在短暫的沈默後輕笑一聲，他空餘的那只手摘下眼鏡，露出深沈且純粹的黑眸，其中似乎什麽都沒有，但撥開表面的虛無，又似乎能看到一絲極淺的情緒。

“是啊。”他冰冷地勾起嘴角，“我為什麽沒有直接動手？”

那把勃朗寧M1935在他修長的指尖旋轉了一圈，反身向後，對準了自己的肩膀。

“砰！”

一聲清脆的槍響後，他再次將槍口冒煙、僅剩最後一枚子彈的槍抵住了琴酒的胸口。

“我解釋完了。”他毫無情感地道，“輪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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